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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產聆風汽車的電池組。烏克蘭擁有的礦產對于電動汽車電池的生產等能源轉型至關重要。圖片：馬里奧都，維基共享資源

擬議中的美國——烏克蘭關鍵礦產交易對氣候行動具有重要影響，而不僅僅是地緣政治。丹尼爾·利特文根據世界上不穩定地區其他自然資源協議的經驗，為這筆交易提供了五點建議。

在特朗普總統和澤倫斯基總統之間激烈的橢圓形辦公室爭吵一周后，美國和烏克蘭之間備受贊譽的“關鍵礦產”協議似乎再次出現了——至少在寫作的時間點上是這樣。

特朗普總統對這筆交易的興趣顯然不能歸因于關鍵礦物在能源轉型中的重要作用。作為氣候行動的懷疑論者，他知道關鍵礦物是電池、太陽能電池板、風力渦輪機和電網生產的關鍵投入——要實現凈零，可能需要大幅增加其供應。

但他顯然認為，對美國來說，開采這些礦物是一個巨大的，因此也是有價值的商業機會。他還將了解到，它們是其他戰略性行業的重要投入，包括國防、IT和航空航天。

與此同時，歐洲出于明確的氣候友好原因對關鍵礦物感興趣。它希望大力推動擴大其清潔能源技術和電池和電動汽車（EV）等產品的制造基礎。對烏克蘭關鍵礦產開采的大量投資可以通過擴大其家門口的原材料供應來支持這一目標。

出于這些原因，美國-烏克蘭“關鍵礦產”協議的結果應該受到那些關注氣候的人的密切關注，而不僅僅是地緣政治。

如果該協議要繼續進行下去，可以從世界其他具有挑戰性地區的其他資源協議中吸取一些教訓。當然，這些應該為其執行提供信息。下面的高層次觀察來自我20年左右的經驗，分析和建議這些資源交易和項目。這些項目都沒有像美烏協議那樣引人注目，但許多基本模式和主題是相同的。

簡而言之，就自然資源問題達成一項長期真正“雙贏”的協議需要一種全面的、戰略性的、清醒的和敏感的方法。目前的美烏協議在這方面有很多需要證明的。

我認為，任何此類交易的設計師都需要：

1.建立基于技術專長而非過高期望的聯合事實基礎。

專家意見認為，美國與烏克蘭的交易，正如最初所說，是基于對烏克蘭關鍵礦產資源的范圍和價值的過分夸大的主張。這可能是故意的：給美國國內觀眾留下深刻印象。這也可能是由于對行業基礎知識的誤解（例如，礦產資源和儲量之間的技術差異）。

無論誤解的原因是什么，對資源交易收益的過高期望往往是長期瓦解的原因。隨著現實的曝光，各方感到被欺騙，并尋求收回他們認為被欠的東西。在無數案例中，礦產豐富國家的政府、礦山周圍的當地社區，有時甚至投資者都聲稱自己被礦業公司誤導了，這些公司似乎在許諾巨大的財富，導致了爭端，有時甚至是徹底的沖突。

由于公眾對地質和資源經濟學的了解有限，采礦業容易被夸大其詞的主張所吸引。據說馬克·吐溫曾經打趣過采礦，“礦山的定義是‘地下的一個洞，洞頂上有個騙子。“從美烏協議的角度來看，冷靜的聯合事實調查似乎是重要的下一步，為未來幾個月的建設性合作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2.不要只盯著地下的礦產資源：要著眼于更廣泛的礦產價值鏈。

迄今為止，圍繞美烏協議的討論主要集中在烏克蘭土壤下開采關鍵礦物的潛在利潤上。這樣的談話分散了人們對可以說是更大的價值的關注：這些礦物的加工和精煉及其在制造具有戰略意義的工業部件和產品（如電動汽車電池）中的應用。

美國目前對烏克蘭資源感興趣的一個重要動機是擔心中國在關鍵礦產相關的全球價值鏈中占據主導地位。但是，中國的這種主導地位在這些價值鏈的煉油和制造環節比在關鍵礦物的實際開采中更為明顯（見下圖-紅色代表中國)。

圖示：中國主導著電動汽車電池供應鏈的下游和中游

（2023年全球電動汽車電池供應鏈的地理格局）

注：Li=鋰；Ni=鎳，Co=鈷，Gr=石墨；DRC=剛果民主共和國。地理細分是指生產國。采礦基于生產數據。材料加工以生產數據為基礎。電池元件生產是基于陰極和陽極材料的生產能力數據。電池是基于電池單元生產能力數據。電動汽車是基于電動汽車生產數據。礦產開采和精煉顯示，總產量不僅用于電動汽車。石墨精煉僅指球形石墨生產。

來源：國際能源署基于電動汽車產量的分析；英國基準礦業情報公司；彭博新能源財經

資料來源：國際能源署《2024年全球關鍵礦物展望》，第30頁

這種對開采的過度關注反映了資源政治的共同模式。縱觀歷史，主要的資源礦床經常引起競爭集團的注意，每個集團都尋求主導和獲取開采利潤。與此同時，用于設計可能通過使用相關資源擴大價值鏈的協作方法的精力較少，盡管這里的回報規模可能不同。歸根結底，這是一項更艱巨的任務，需要長期的遠見、信任和強有力的機構。各方最終會為了一個小餡餅而爭吵，而不是共同烤一個大餡餅。

3.要明白，達成一項看似公平而非失衡的協議，才符合自身利益。

正如最初報道的那樣，在許多觀察家（當然是烏克蘭觀察家）看來，擬議的美烏協議對美國有利，嚴重失衡。美國希望烏克蘭償還過去數十億美元的軍事支持，并將關鍵礦產視為實現這一目標的手段。后來有報道稱，擬議交易的迭代似乎為互利提供了更多空間。為了確保從雙方的角度來看，該交易真正具有可持續性，這種更溫和的方法可能需要進一步制定和闡述。

世界其他地方的大型資源交易歷史上再次充斥著后來重寫或無償撕毀的協議的例子，因為東道國和民眾反對他們認為過度獲利或造成當地環境破壞的外國實體。面對這種民眾不滿的浪潮，合同和法律辯護往往起不到什么作用。

例如，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一系列西方在中東的大型石油特許權相繼被修改，然后被有效地取消，因為該地區的國家開始反對他們認為正在掠奪它們的外國公司和權力。這對美國和西方的能源安全造成了持久的打擊。近年來，發展中國家的大型外資礦業項目很少能逃脫這種周期性的“資源民族主義”的沖擊，這種民族主義往往與當地的環境反對交織在一起，一些外國礦工只能用指甲抓住。

今天，在烏克蘭，美國似乎在關鍵礦產方面占據了上風，但從長遠來看，將其優勢壓回國內可能對其不利。同樣，它應該認識到，確保與它有利害關系的礦山周圍有嚴格的環境和社會標準，對其開明的自身利益至關重要。

切勿將安全規劃推遲到后期進行：那樣可能會招致麻煩。

到目前為止，美國一直避免向烏克蘭提供明確的安全保證，以換取其重要的礦產收入。這似乎是鼓勵歐洲加強軍事介入的戰略的一部分。相反，美國政府表示，美國作為烏克蘭資源部門的商業伙伴參與計劃本身應該提供良好的安全威懾——例如，阻止俄羅斯違反任何和平協議的條款，奪取更多領土。

其他不穩定地區資源資產的經驗表明，這可能是樂觀的想法。特別是如果美國-烏克蘭的關鍵礦產交易開始導致烏克蘭靠近俄羅斯控制領土的地區獲得巨額利潤，并且只有輕微的安全聯系，弗拉基米爾·普京可能會發現很難不想要更多。

在不穩定地區，許多外國支持的資源項目在早期難以預測安全環境可能會如何演變，低估了他們在后期階段的商業成功將如何吸引不同暴力團體的關注。同樣地，在地緣政治層面，過去也有許多軍事強國的領導人屈服于誘惑，想要攫取當前邊界以外的寶貴自然資源。例子包括薩達姆·侯賽因1990年入侵石油資源豐富的科威特，委內瑞拉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威脅要在2023年吞并鄰國圭亞那的一個石油資源豐富的地區，以及盧旺達目前支持叛軍入侵的報道礦產豐富的剛果民主共和國東部。

5.不妨將“這筆交易”視為有可能長達數十年的過程。

國家之間或國家與公司之間最成功的資源合作的歷史，是在多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內定期重新談判原始交易的歷史，因為每一方都會傾聽并適應對方不斷變化的情況和需求。中國目前在關鍵礦產價值鏈中的實力來自于數十年的產業戰略以及與不同礦產豐富國家的互動和外交累積過程。

全球公司與礦產豐富的國家之間成熟、成功合作的一個很好的例子是鉆石公司戴比爾斯（De Beers）與博茨瓦納（該國許多寶石的產地）之間長達半個世紀的合作關系。幾十年來，該公司與該國之間的交易定期重新談判，為博茨瓦納帶來越來越多的利益，同時也符合戴比爾斯的利益。

鑒于特朗普總統和澤連斯基總統之間目前的仇恨，美國和烏克蘭之間任何這樣的互利長期伙伴關系似乎都遙不可及。但至少可以想象，烏克蘭的關鍵礦產將成為西方制造業價值鏈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助于支撐低碳能源轉型，特別是在歐洲——而烏克蘭和美國都將因此獲得巨大的經濟和地緣政治利益。

簡而言之，在一片喧囂和短期交易主義的氛圍中，確實存在真正的“雙贏”目標。但巨大的挑戰在于，要實現這一目標，各方都需要具備遠見、耐心、傾聽和適應能力。

該評論表達了作者的個人觀點，不一定是他合作的組織或格蘭瑟姆氣候變化與環境研究所的觀點。

本文于2025年3月6日發布在格蘭瑟姆氣候變化與環境研究所網站，作者：丹尼爾?利特文，由中國綠色碳匯基金會進行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