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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垃圾回收可以釋放大量尚未開發的轉型礦物，但印度的城市采礦業仍然被忽視的非正規經濟。

一名男子分解電路板，將銅等金屬從塑料包裹中剝離出來

穆罕默德·阿布拉爾（Mohammad Abrar）一早醒來大多都會咳嗽。現在天還沒亮，他就出發去上班，新德里已被厚厚的煙霧籠罩了。

到凌晨4點，50歲的阿布拉爾到達了首都東北郊區的一個小區西蘭普爾，這里是印度最大的電子垃圾市場。

市場狹窄的小巷兩旁是小廢品庫，堆滿了成堆的壞電腦、電話、電視、微波爐、洗衣機、空調和報廢電池。

阿布拉爾是包括婦女和兒童在內的5萬多名非正規工人中的一員，他們靠從垃圾中回收最終可以在現代技術中重復使用的有價值材料來謀生。

近年來，阿布拉爾和他的同事們已經成為一個快速增長的創業公司網絡的骨干，這些創業公司尋求通過被稱為“城市采礦”的過程從電子垃圾中提取能源轉型礦物。

西蘭普爾的電子垃圾市場是一個巨大的寶庫，有世界從化石燃料轉向清潔能源系統并遏制氣候變化所需的那些備受追捧的金屬和礦物。

日常用品的充電電纜含有銅，這是一種幾乎所有與電相關的技術中使用的導電金屬。制造太陽能電池板需要電子元件中的鋁。

但最受歡迎的仍然是電池。大多數電子產品，如手機、筆記本電腦和電子煙使用的電池含有鋰、鈷和鎳。同樣的礦物可用于制造電動汽車（EV）的電池和儲存可再生能源。

在西蘭普爾市場上，阿布拉爾的手推車裝滿了舊硬盤

“毒物匯集場所”

日復一日，阿布拉爾裝滿電子垃圾并將其運送給貿易商，貿易商將有價值的零件和金屬再出售給回收公司，這些公司渴望從這種基本上未開發的轉型礦物供應中占有一席之地。

處理危險廢物是一項艱苦而危險的工作，報酬卻很少。

市場上的工人用石頭和錘子打開破舊的電池和電器設備。通過加熱提取鐵、鋁和金，釋放出吞噬市場的有毒煙霧，給市場帶來了“毒物匯集場所”的綽號。

揀垃圾的在市場邊上一處堵塞排水溝中篩選丟棄的垃圾

電子產品中發現的鉛、汞和鎘等重金屬可能會從廢棄的商品中泄漏出來，使工人暴露在可能導致肺癌和損害重要器官的污染物中。孕婦和兒童特別容易接觸這些金屬，增加死產的風險，并可能導致神經系統疾病。

像大多數工人一樣，阿布拉爾沒有任何基本的防護裝備，如手套和口罩。但工作是生命線。“我必須為我的家人做這件事。我揀的垃圾越多，賺得就越多，”他告訴氣候之家新聞。

 一位婦女在從電線中分離銅

一名男子在市場上挑選廢棄的手機

從電子垃圾到電池

在那些試圖將電子垃圾作為大量轉型金屬的二手貨源加以利用的公司中，有一家名為“亞穩態材料”的公司。

這家總部位于班加羅爾的創業公司得到了印度一些最大的風險投資公司的支持，從西蘭普爾市場的電子垃圾中獲取鋰離子電池，以回收包括鋰和鈷在內的礦物，這些礦物可以重新用于制造新電池。

這家創業公司是一個新興行業的一部分，這些行業的小公司將電子垃圾視為一種現成的電池回收原料。預計到2030年，印度的電子垃圾回收市場價值將達到75億美元。據一家金融服務公司稱，到2030年，印度的小型電池回收行業預計就將增長十倍，達到10億美元。

“我們正在努力為關鍵礦物創造循環經濟，”亞穩態材料的聯合創始人舒巴姆·維什瓦卡瑪在印度科技行業的心臟班加羅爾的一個聯合辦公室接受采訪時告訴氣候之家。

在西蘭普爾電子垃圾市場，一名男子從一堆堆扔掉的電腦屏幕前走過

回收利用可以提供世界制造清潔能源技術所需的大量礦物的很大一部分，而不會產生與采礦相關的社會和環境影響。

國際能源機構估計，到2050年，回收利用可以將銅和鈷的新采礦需求增長減少40%，鋰和鎳的需求增長減少25%。此外，回收的轉型礦物比從采礦中提取的礦物平均減少80%的溫室氣體排放。

“從傳統礦山中提取礦物非常昂貴，并且對環境有害，”為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工作的印度項目分析師普拉蒂巴·夏爾馬告訴氣候之家。“城市或二次采礦是改善循環經濟和加速能源轉型的絕佳機會，”她說。

亞穩態材料公司已經設計了一種回收到壽的鋰離子電池的過程，它說這比主流技術更便宜和更清潔，因為其不使用化學物質，能耗也更低。

這家創業公司在印度南部城市郊區的一個小倉庫內運營，表示它“致力于為鋰離子電池提供環保的金屬提取技術”，并幫助“加速電動汽車的采用”。

但到目前為止，該公司依賴像阿布拉爾這樣的非正式工人來回收廢棄的電池。

隱性勞動力

盡管處理對回收行業非常有價值的危險廢物，但阿布拉爾每天只賺6-7美元-低于政府為德里非熟練工人設定的每天8美元的最低工資-并且沒有任何社會保障。

25歲的賈韋德從15歲起就一直在這個市場工作。每兩到三個月，他就會寄錢給附近北方邦的家人，但他的收入不足以改變他的命運。

阿布拉爾在西蘭普爾市場將電子垃圾裝上手推車

“城市采礦是一個強有力的概念，主要是因為我們的資源是有限的。通過傳統采礦對金屬的無節制開采是不可持續的，”德里研究組織科學與環境中心(CSE)的悉達多·辛格告訴氣候之家。

但辛格認為，回收領域的新參與者應該使供應鏈中的隱性就業正規化，并為他們提供一部分收益。

“回收公司以前從印度的電子垃圾市場買廢品。但他們都沒有為工人提供足夠的社會保障，如體面的工資和醫療保險，”他補充說。

賈韋德坐在西蘭普爾市場的大袋電子垃圾上

亞穩態材料公司堅持認為，其致力于以道德的方式采購廢電池，并希望在消費者中推廣回收和循環經濟原則。

但是，使已經有十年歷史的垃圾撿拾和分類行業正規化是項艱巨的任務——印度政府迄今為止未能完成這項任務，更不用說一家尋求擴大規模的小型創業公司了，公司老板認為。

“整個電動汽車行業都在努力確保電池供應鏈從一開始就保持正式，但事實證明這是一項艱巨的工作。他告訴氣候之家。

印度政府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城市采礦機會

然而，對印度來說，城市采礦提供了一個巨大的機會，可以為其激增的電動滑板車、自行車和三輪車市場提供關鍵礦物供應。

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正在建設自己的電池制造業，鋰、鈷和鎳等電池礦物完全依賴進口，包括來自中國的進口，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轉型礦物加工者。

2023年，南亞國家宣布首次發現鋰儲量。但國內礦山將需要十多年的時間才能開始生產，而印度的關鍵礦產需求預計到2030年將增加一倍以上，這將使該國在未來幾年內繼續依賴進口。

為了確保國內供應，政府正在尋求擴大該國的回收能力。政府設定了目標，到2027年，90%的電動汽車電池材料將被回收，到2030年，新電池將使用至少20%的回收材料。

它最近宣布了一項關鍵礦物任務的計劃，重點是回收，并支持礦物回收領域的研究和創新。據報道，礦業部正在制定一項計劃，對投資于城市采礦和電子垃圾回收的公司進行財政獎勵。

電子垃圾，包括廢棄的電線，被稱重后出售給貿易商

有毒的定時炸彈

全球擴大回收行業規模的努力不能很快到來。

世界正在產生創紀錄數量的電子垃圾。根據聯合國的數據，2022年，有6200萬噸電子垃圾進入垃圾填埋場。如果將這些電子垃圾放入40噸的卡車中，可以將赤道包圍起來。但據報道，只有大約五分之一的電子垃圾被正式收集和回收。

2022年產生了超過160萬噸電子垃圾，相當于160座埃菲爾鐵塔的重量。其中，約7萬噸（約4%）來自鋰離子電池。

與世界其他國家一樣，如果回收基礎設施和政策不迅速到位，印度的電子垃圾問題將飆升，這主要是由于太陽能電池板和電池等清潔能源技術的興起。

政府政策智庫印度國家研究院的分析估計，到2030年，新電池將創造128千兆瓦時的回收量，其中近一半將來自電動汽車。為了滿足這種回收需求，印度的鋰電池回收能力需要在2023年至本世紀末期間增加約60倍。

變垃圾為礦石

亞穩態材料公司由兩名魯爾基的印度理工學院畢業生于2021年創立，其使命是將舊電池轉化為礦石。

回收鋰離子電池并非易事。主要的電池回收方法要么在能源密集型過程中燒掉大部分電池，留下很少的礦物質可以回收，要么使用高度化學過程-一種成本更高的方法，產生化學廢物。

相反，亞穩態材料公司的專利工藝使用機器將電池壓碎成黑色物質，然后在不到900C的高溫下加熱，但低于傳統的加熱工藝，后者需要的溫度高達1400C。

亞穩態材料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兼工業工程主管馬尼庫馬爾·烏帕拉解釋說，該過程利用金屬的物理性質，如磁性，水溶性，尺寸和密度來將礦物彼此分離。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公司設計了定制的工具和機械。這包括三套洗滌器-旨在捕獲氣體中污染物的設備-"以確保不向環境釋放有害氣體"”烏帕拉解釋道。

亞穩態材料公司聯合創始人舒巴姆·維什瓦卡瑪和馬尼庫馬爾·烏帕拉

該公司表示，他們的技術被稱為集成碳熱還原，可以回收純度超過90%的金屬。

最終產品包括銅、鋁、鈷鎳合金和碳酸鋰，這些產品的質量與國際市場上交易的產品相匹配，在國際市場上銷售，用于各種用途，包括電動汽車電池。

鋼殼，塑料甚至氟化鋰，回收過程的副產品，在光學和制藥行業有應用，回收并出售給商品貿易商-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浪費。

亞穩態材料公司表示，該工藝每回收1公斤廢物使用3升水，遠遠低于現有技術可以使用10至100升水。通過將電池金屬回收到可用于多種應用的狀態，該公司表示能夠降低成本。

此過程將“通過向行業提供具有成本競爭力的低碳礦物來破壞電池價值鏈，”維什瓦卡瑪告訴氣候之家。

“再生礦物有助于減少對原始采礦的依賴，降低相關的溫室氣體排放，加強瓶頸性供應鏈并解決嚴重的社會和環境問題。他補充說。

產自廢棄電池和回收金屬的亞穩態產品

亞穩態材料的回收鋼殼

亞穩態材料公司目前每年有能力處理1,500公噸鋰離子電池廢物，約占2022年印度產生的電池廢物的2%，并將于3月在新德里郊外開設另一個回收設施。

在未來五年內，這家創業公司的目標是擁有回收印度約5%的廢棄鋰離子電池的能力，包括報廢的電動汽車電池。

體面工作權

隨著印度開始大規模擴大其回收能力，國際上要求電子垃圾市場工作正規化的呼聲也在不斷增加。

去年，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任命的一個小組呼吁公正和公平，以支持轉型期礦物供應鏈，包括回收階段。

"體面的工作，包括充分的普遍社會保護、技能發展機會、工作權利、創造就業機會和社會對話，對于任何公正的轉型都至關重要。"小組得出結論。

一名男子坐在西蘭普爾市場的一堆舊電視前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夏爾馬稱，“通過將政府合作伙伴、技術和回收公司聯合起來，使該行業正規化至關重要。”并確保非正規工人融入供應鏈而不失去工作。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正在與印度政府合作開展一個1.2億美元的項目，以改善該國的電子垃圾管理，并使像阿布拉爾這樣的人的工作正規化。西蘭普爾電子垃圾市場是該項目的試點項目之一。

實現這一目標的一種方法是讓公司在整個生命周期內對其產品負責，包括其處置和回收，這被稱為延長生產者責任(EPR),夏爾馬解釋說。

2022年，印度政府為鋰離子電池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公司引入了強制性延長生產者責任指南。

該倡議迫使電池制造商收集報廢電池，將其交付給經過認證的回收商，并投資于回收業務。但它不會在一夜之間改變市場。

與此同時，對于像阿布拉爾這樣的數千名非正式工人來說，他們靠著微薄的收入生存，他們可以對可以為能源轉型提供動力的廢物進行分類，幾乎沒有更好的生活跡象。

盡管他的健康每況愈下，阿布拉爾每天拖著裝滿有毒廢物的手推車。"這里什么都不會改變，生活就這樣繼續下去"他說。

本文于2025年1月21日發布于氣候之家新聞網站，作者兼攝影：切納?卡普爾，由中國綠色碳匯基金會進行翻譯。